一隻蝸牛一早要外出,去啜飲清晨最甜美沁涼的露珠。另一隻極力勸阻:清晨是蝸牛們最危險的時刻,好多好多的婦人小孩,人手一袋撿拾所謂的福壽螺。釘錘一揮,一隻隻被砸成稀爛一堆,血肉模糊;而後挑出某一部分,成為夜市小吃攤上一道下酒菜。而牠們,全是我們的族類。
但這隻蝸牛把勸說當成耳邊風,搖搖兩支觸角瀟灑地走了。正如那隻年紀較長的蝸牛所警告的,牠沒有再回來,牠早已香消玉殞,和大蒜、辣椒、九層塔等一道下了鍋。
蝸牛雌雄同體,無所謂丈夫妻子,但交配之前總得要選擇一番,想渺小插微如蝸牛者,也應有愛或不愛、喜歡或不喜歡這別吧。
自從牠的伴侶一去不返,就知已經凶多吉少。遭到人類的口腹之慾,牠無從反抗,只得不斷地和其他識與不識、喜歡與不喜歡的蝸牛交配,不停地產卵、繁殖,不停地補充營養,肆無忌憚地噬食青青綠綠的農作物,無休止地向草叢、池塘、溪邊、牆角、田塍擴展、侵略;讓農夫們心痛,使農業專家們頭痛!
蝸牛族向人類發出一通警告:你們人類因為饞慾而大肆殘殺我們蝸牛,好吧,我們以幾何級數的繁殖率來滿足爾等,我們來舉行一次吃與繁殖的競賽如何?
多少萬萬年以後,地球上的戰爭只有一種,人類與蝸牛的纏鬥。
又是多少萬萬年以後,太陽系唯一有生物的行星已是個童山濯濯、乾癟、蒼老、死氣沈沈的地球,一個人類和一隻蝸牛依然對峙:
「你還想吃我嗎?」
「當然,地球上除了我和你,已再無生物,現在吃你已是理所當然了!」
「好吧。只是下一餐你還能吃什麼?」
「你們不是會大量的繁殖?當然還是吃你們,以前是菜肴,現在是主食,這光禿禿的地球啥東西都長不出來,我除了吃你之外可還有別的食物?」
「我再也無法繁殖了,能繁殖也無法生存,所有的綠意都被我們噬嚙精光。我是你最後的晚餐,最後的勝利也屬於你們人類。」
「謝謝,最後的敵『人』!」
「只是,我替你擔憂,當地球上只剩下你唯一的生物時,你怎能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