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午兩點,書房內的光線轉趨黯黑,我待在燈下讀書,可以感覺到外頭的天氣逐漸變壞,東北季風持續敲撞著玻璃窗,敲得我的心境也隨著水色暗沈,流勢潺緩,讀到葡萄牙詩人佛南度‧斐索的詩:「我的思想,我困在那裡,一如那風,困在空氣裡。」忽然便想起那座困在冬天的北風中的眠夢之島,臺灣的天氣都如此惡劣了,望安島上的東北季風想必此時一定更強了。
從海岸上的環島公路轉入一旁西垵水庫的壩堤,這座小型水庫其實只是一座大池塘,傍晚蒼冷的光影讓池塘裏的水看起來是深藍色的,一隻蒼鷺緩緩從水面飛過時,幾乎被那搖晃出水面的深藍光影給淹沒了,金黃色的貝殼沙灘就躺在另一旁的海灣內,四周的海水也是蒼藍的,還有起伏的土黃色草原上散布著一座座墳塚,透露出的也是荒涼的蒼冷,那些深藍色的水波動得劇烈,甚至銜接著水岸邊柔美的草浪繼續一波接一波爬上蒼涼的草原,是這季節的風的緣故,走在壩堤上感覺到連空氣中的光影皆隨著搖晃,如夢似幻,催人入眠。
光影使我陷入「冥想」,我走在寧靜之中,忽然想起所謂的「冥想」到底該想些什麼呢?「冥想」是一種客觀的回憶方式嗎?不會帶著任何濃烈或主觀的情緒嗎?它需要大量獨處的時間持續不被打擾嗎?還是它需要寧靜而美好的時空旁襯,觸發人內心沈澱深藏的情感或記憶?我特別喜愛在旅途之中「冥想」,或者不知不覺在徒步的時刻陷入一種我習慣稱之為「冥想」的狀態,我甚至不確定那就是「冥想」!我只知道我的思緒雖然沒停過卻也不活絡,有時候常常懸空停滯在那兒!那兒是哪裏我也不太確定?也許可以比喻做天空吧!煩惱或惆悵會像天上的雲絲輕輕飛過,很快便會化散無蹤,天空常常是晴朗無雲的,比如寧靜是一股強風,光影是一種力量,很快便會掃除帶走那些情緒的雲絲,所以在一個人等船的時刻,或坐在船上通過大浪搖晃的時刻,或獨自徒步海岸凝視大海的時候,或像目前身陷強風搖晃的黃昏光影之中,總讓我覺得自己走入冥想之中,而且不知該不該稱它做「冥想」?不過這種神聖且神秘的時刻已經讓我狂喜成癮,非不得已,我不願割愛被人打斷。
冥想有機會讓「本我」跳脫「自我」這個主觀的客體嗎?它是一種反省的方式嗎?思索著糾葛的人事嗎?未來的路途嗎?理財投資我的荷包嗎?孤單寂寞沒人陪嗎?還僅是下一站的餐宿沒著落?有些時候我在旅途上的確會感到孤單,像今天獨自走了一下午沒遇見半個人影,當然也沒開口講過一句話,腦海裏老是懸空著,不特別悲傷也不特別快樂,有一點點浮自內心的很寧靜的喜悅,也有一點點淡淡的孤獨愁緒,總不比身陷人多嘈雜的時候孤單,這種孤獨很容易自得其樂打發掉,我只是很興奮地「遇見」,有時後轉入公路旁的曠野丘陵間遇見一條令人心動的小徑,不知它會通往哪裏卻想去走它,因為這條小徑便遇見一隻瞪著大眼看著我的黃牛,一株花蕊衝入天空的瓊麻,一座座墓碑的刻文已被風蝕磨滅的老墳,不知葬者是誰,然後又遇見一片隱祕的貝殼沙灘慵懶蜿蜒地躺在蒼藍的海灣內,甚至不去想下一站的餐宿在哪裏?那種奇異的光影會催人入眠,帶你離開現實的路面上,引領一個徒步者的靈魂走離開他雙腿正在走路的身體。
不知我這樣形容冥想中的人對不對?不過這一條眠夢之路的確給我這樣的感覺,直到對面也有一個揹著書包的小女孩慢慢朝我這方向走過來,當我與她擦身而過時我仍然保持靜默不想講話,四周光影的迷幻氣氛讓我不想講話,而且我是一個外地來的陌生人,不該對一個落單的小女孩講話嚇到她。
那個眼神天真的小女孩卻忽然轉頭問我說:「請問你是本地人嗎?」
「我不是!我是來玩的。」我意識到我被喚醒了!可是這孤單的小女孩怎麼會問我是不是本地人這種怪問題呢?我看起來像個本地人嗎?是不是本地人都用走路的,而觀光客很少走路都是坐車的。
小女孩一直說著話一點也不怕羞或提防陌生人,顯然他找不到人說話的症狀也很嚴重了!
「妳知道哪裏有住宿嗎?」我想起該正視這個問題了。
「夏天比較多,冬天只有布袋港有一家旅館蓋在海灣旁的濱海小木屋,從這裏過去,走東邊或西邊都一樣遠呢!」小女孩很熱心地告訴我之後忽然覺得該走了,已經快天黑了。
古蹟導覽上寫著:「布袋港位於望安島東部,為一天然的港澳,北有長溫仔,東有鯉魚山為屏障,其形外狹內寬如布袋狀,是昔日中社、水垵二村帆船的泊靠地,現已淤淺不再使用,但仍殘留石砌碼頭一段。」
十一月的澎湖離島皆沈睡在東北季風之中,每天早上九點,下午兩點半,本來皆有定時航班從馬公港航往澎湖人叫做南海的望安與七美群島,海上風浪大時,早上九點出航的公營交通船恆安輪便得看天氣開航了,有時出航一天接連天氣惡劣停航兩三天,班次很不確定,由於只有恆安輪的航線是經由望安到七美,回頭再經望安回馬公,一天來回,對於時間緊迫的觀光客來說較能把握有限的假期,不過一旦風強浪大便很難抓得準了!如果搭下午兩點半開航的民營渡輪比較靠得住,據說海上七級風仍然開航,不過只到望安,起碼得住上一夜,隔天一早七點半才回馬公。
東北季風一吹,海上風浪大,航班不固定,天氣又冷,來往離島必須冒險又辛苦,遊客自然就稀少了;很難想像島上的觀光業和居民的營生完全停止的寂寥冷清,我十年前初訪望安也是十一月的清冷,記得坐小飛機從台中水湳機場飛過澎湖群島時,那天上的亂流把九人座的小飛機捲得如同坐雲霄飛車般上下大大地搖晃,前往離島又是最後一批稀疏的外來旅客了,記得巨浪衝撞的同船上只有一位遠從法國來拍澎湖八景之一的天台山的無畏攝影家姓包,船一抵達碼頭,又獨自一人揹起沈重的攝影裝備往強風吹襲的天台山走去,我記得那島上的強風吹得我一時之間無法抬頭面對,回鄉的旅人們很快便鑽入避風的巷弄牆垣內紛紛不見了,東垵村的街道上才一會兒便空無一人,目睹那追趕光影的外籍攝影家趕在太陽下山前無畏地迎著冷風往北方走去,印象更是深刻;不過那趟旅行,我平凡的身體始終無法克服橫掃的東北季風,在迎風面的島的北邊只做了短暫的停留,那是個奇異的遺憾,所以不知不覺必須在十一月再來一次,把它走完。
若想離群索居,十一月的離島,無論光影、顏色、空間、寧靜度,皆是適合體會孤獨、安靜冥想的季節,想痛快地吹風,甚至讓風刺痛你的皮膚,眼角流出不是悲傷的淚水,鼻孔流下不像感冒的鼻涕,就在十一月去澎湖離島徒步吧!那些結實存在的風會測試你的雙腿站得穩不穩。
十一月的澎湖離島,風控制一切,風很結實很具體地存在,你的生活中想必沒有像這個季節的島民一樣,與風那麼有關係;望安島上的人家,門窗設計恆常緊閉,彷彿永遠不曾打開一樣,轉入巷弄中偶爾瞥見一個人影出現在阻風的院落之中,原來人都躲在牆內避風,而望安島傳統聚落建築的思考模式可以讓人感覺到與風有關的況味,院落牆垣彼此之間緊密相連,極力地避風,讓風在櫛比鱗次的迴旋巷弄間迷路,削弱風的力道。
鑽入穿出那些狹窄迷亂的巷弄間,便能暫時躲離風縈繞在耳畔的壓迫,不過更寂靜了!靜得連一點風聲也沒有的寂靜是有多麼沈重了!在風與風的間隔之中是更深的寂靜,這時候徒步者可以抬頭挺胸了,不過突然轉換到古老傾頹的神聖空間,一種逝去的氛圍,一些幽幽的存在環繞著我,我的腳步變得輕緩不敢越矩,一座座以咾咕石崁建的花宅古厝,細看之下還流著千萬年前海底珊瑚的美麗羽紋,那是珊瑚的柔軟骨骼隨著海水飄游猶如羽毛般細緻輕柔,如今永遠停格在堅硬的壁牆上,叫我如何不迷惑喟嘆!尤其那堅硬的壁牆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正在侵蝕傾倒,我禁不住輕輕將手往風蝕的石牆上觸碰,將視線往那破敗的門窗縫隙中窺探,那手指感覺到的細細沙粒彷彿就是一種時間的沙漏,我意識到正在觸摸流逝的過往,而那院落中除了爬滿的蔓藤灌叢掩蓋過倒塌堆疊的朽木石塊,我的眼睛不死心地想窺探些什麼呢?窺探令人感到荒涼的風也無法吹入的荒蕪空間?風帶不走的是什麼嗎?留存的是什麼嗎?我也不清處!那些寂靜的院落因為離去的主人深鎖門窗的年代久遠,似乎很久沒有人進入移動過任何一景一物,傾倒與堆疊想必皆是自然的神秘力量。
我看「望安島古蹟導覽」上寫著:「中社古厝位於望安島中央偏西的一個山凹內,因形成該村的兩個主要聚落大小花宅中央,有一處小丘村人稱為『花心』,故中社舊名花宅,中社村由於人口外流情況相當嚴重且外流的時間也甚早,為數不少的村民早在臺灣光復前即已搬遷,所以其大部分住屋未遭到如一般傳統住屋被拆除或改建或毀壞的厄運,它的聚落形式仍相當完整,大部份建築為保持相當良好的傳統三合院住屋,堪稱目前臺灣地區保存最完整的濱海古厝區。」
我靜悄悄地走來,走入一層層幽幽的空間,像個好奇地窺探時間的旅人,幸好我是徒步而來的人,徒步緩刑對這些存在已久的古厝是一種敬畏的禮儀,不要去驚動那些牆垣院落中的古老靈魂,在村外就要記得輕踮腳步,若是租騎摩托車來的,在村外就要熄火停妥,這些古厝禁不起吵,彷彿一吵歷史就要倒下解體,那些院落中的記憶就要魂飛魄散。
這一次來的季節更遲了!島上的便宜民宿和出租摩托車皆已停止營業,那表示在你即使不想以雙腿走路的時候還是不得不走,十一月的強風是一種催眠人入夢的聲音,不斷地嗡嗡嗡嗡翁從你耳邊掠過,或者結實地朝你撞過來,一點也不願讓路;風日日夜夜地吹,卻令人覺得很寂靜,我環島走著,彷彿進入眠夢的游晃之路上冥想,等待內心回到和諧的振動,能形容那是催眠嗎?是風催眠我嗎?風年年在冬天催眠這座島嗎?我來到這座光影恍恍惚惚的島嶼,人也變得恍恍惚惚,感覺到土地是活的,踩在這處美得像夢的島嶼,心中有無限狂喜,那是接近神的體驗嗎?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清醒的,我的腳正在向前走著,這座孤獨寂靜的島,只剩風的聲音,一個人影也沒有。
古蹟導覽上寫著:「水垵村北海域是一處著名的古戰場,清康熙二十二年(明永曆三十七年1683)六月十四日上午,福建水師提督施琅率大小戰船二百餘艘,從銅山澳(金福建東山島)出發,十五日下午到貓嶼、花嶼,抵達望安水垵澳後天色已晚,便將船團泊於該處海灣,遣官坐小船到將軍澳、南大嶼等島安撫島民,十六日早開始進攻,此戰鄭軍死傷二千餘人,施琅右眼被火槍擊傷,但未失明,十七日船隊全部泊於水垵澳灣,到了二十二日,施琅再分批傾力進攻,直向娘媽宮(金馬公)撲勦鄭軍,此戰甚為激烈,鄭軍死傷一萬二千餘人,大小船艦沈沒一百九十四艘,鄭將劉國軒見精銳皆盡,大勢已去,變成小快船自北面的吼門遁逃臺灣,施琅繼續進逼,七月十九日鄭克塽降清,臺灣納入大清版圖,由此可知水垵北海域海戰確為關鍵之役。」
迎風面的島北,風中隨著海浪是典型的氣象,海水跳離沙灘隨著一股股強勁的氣流在空中亂竄,站在大斷崖旁的草原上迎風而立,不一會兒臉和嘴便沾滿了鹹鹹的水花,眼鏡全糊了。原來巨浪一抵達雄偉壯觀的玄武岩盤立刻被黑色的亂石拆解飛濺,只有繼續往黃色的海灣中壓擠,而且隨著蜂擁的風擠上柔軟的貝殼沙灘;風實在太多了!一下子被高聳的岩盤阻擋流暢的去路,也紛紛擁擠入這一處小小的狹灣,變得很有力量,因此不僅把浪花推上沙灘,還助它凌空躍起變成一團團水霧,往內陸草原飛去。
我沿著叫布袋港的海灣開始走,從玄武岩盤崩裂滾落的黑色亂石沿著峽角大量堆疊,堆疊至另一處叫鴛鴦窟的峽灣,我也踩在堆疊的亂石上沿著海岸走到那處閃著文石的黃色峽灣,峽灣中展演著一幅幅活的潑墨畫,黑色文石是潑上去的墨點,需要海水的浸染滋潤才黑得美,飛濺的海水有時是風力潑上去的,畫布便是那一片柔軟閃亮的貝殼沙灘,也被風吹理得很勻整;我一轉身,充滿魔力的黑色文石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珍愛地將它撿起放入口袋,以為可以將美的驚駭帶回家,不久便發現它失去光澤的力量,連那黑也不夠純粹了;原來那力量是融合海水、強風與陽光共同作畫的顏料,還有貝殼沙灘的畫布,缺一不可,不可思議,這座玄武岩的小島每日展演著即興的畫作,沒有人能將它帶走。
古蹟導覽上寫著:「鴛鴦窟位於望安島東岸的北方,是一處由西向東走向的河谷地形,它的谷口隔著一條寬約六百公尺的海峽與馬鞍嶼相對,有一說是因為早年其地有多處適宜鴛鴦戲水的水窟而得名,是否正確有待進一步考證;藏軍洞是鴛鴦窟地區所殘存的一處歷史遺蹟,日本據臺末期選定鴛鴦窟為其海軍魚雷快艇特攻隊基地,因當地海灣外有馬鞍嶼作屏障,極為隱蔽,於是在民國三十三年(日本昭和十九年,西元一九四四)發動望安及將軍澳兩島村民,不分男女老弱,滿十八歲至六十歲者都得參加勞動,夜以繼日輪班挖鑿,在鴛鴦谷地北面山丘共開鑿了與中央指揮所相通的洞穴十處,其弟九、十洞自洞口至海岸段則鋪設鐵軌,讓快艇靠岸時隨即推入洞內隱藏,每洞約可藏五、六十艘,其餘八處則做為特攻隊員寢室,然而動工年餘,工程將近完成之際,日本便宣布無條件投降,該基地遭廢棄,迄今多處洞穴多已陷落,但其遺址仍然可尋。」
這座島上存在著遠古的寂靜,之所以寧靜,不願讓路的風其實也與徒步者體內的振動尋求著和諧,那嗡、嗡、嗡的聲音穿進我的身體,我在耳畔彷彿聽得見,它就在存在的中心,它是天空的聲音,空間的聲音,宇宙的聲音,風的聲音,也是我體內的聲音,那最終經驗最美的寧靜的聲音;我平凡的身體走在無處可躲的曠野,透過強風無所不在的撞擊,以及努力地想要迎風而立往前前進,那嗡嗡嗡的聲音竟然是那麼地寂靜,我聽見了,在風與風的間隔之中是更深的寂靜。
聖經上說的,那從曠野上來的人是誰啊?我呢!只是眷念著想要往曠野走去,我只是遊晃地想要「遇見」美,有時候轉入公路旁的曠野丘陵間,遇見一條令人心動的小徑;因為這條小徑,那隻大眼瞪著我瞧的黃牛讓我遇見童年,我頑皮的童年在鄉間度過,常常逗鬧脾氣好的牛,也曾被那激怒的牛攻擊過,從此我便對狹路相逢的牛敬重有加;那株花蕊高聳入天的瓊麻提醒我注意到上午天氣的短暫放晴,澄淨的藍色天空有燕隼快速飛過;一座座墓碑的刻文已被風蝕磨滅不知葬者是誰的老墳,上頭卻堆著一顆顆一排排親人祭拜留下的石頭,風吹不走,彷彿要告訴路過的人們這墳仍有人祭拜清理,並不是無主孤墳,只是時間久遠墳已老。
那是一種特別的風俗吧!親人祭拜之後會留下小石頭,壓著一張張紙錢在墳上,時間久了紙錢早就腐朽化散被風帶走,那些石頭體積小,受風面少,奇怪得很,強風怎麼吹就是吹不走,除非有人去移走它,否則彷彿永遠黏附在墳上似的;我愛看鄉野間墳塚上無聲的小石頭,覺得猶有老靈魂在看顧著,不讓風或人畜壞了它們的排列,那是對於思念最美的表達。
然後遇見一處又一處隱密的貝殼沙灘慵懶蜿蜒地躺在蒼藍的海灣內,我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跪倒在地,貪婪地撿拾陷藏在沙中的美的驚駭,包括那些藏著時間之秘,海洋之奧的石貝;美是需要時空打造的,那些沙灘上的貝殼與奇石與聚落裏古厝的美,皆是大自然以時空的力量打造出來的,這就是望安島,催人眠夢的海浪有它獨特的節拍,一切無常的事物都有它自己的節拍,沒有任何承諾。
第二天午後我又走過潭門港,發現昨天那個小女孩又是自個兒一人孤零零地在碼頭玩耍,正納悶著此時上課時間為何她不待在學校裏呢?有個中年人從派出所內走出來喊了她一聲,是她父親,我立刻明白了!原來她也不是本地人!我猜她大概請了兩天假,隨父親回到望安,所以不在學校裏上課,反而一個人四處遊晃,望安也許是她阿媽的家,也許是他父親任職的地方。
我在心中謝謝這個小女孩昨日突然給我的喚醒,從她身旁輕輕走過,沒有再跟她說話。